2013年12月3日星期二

書 緣


是我成長經歷的真實記錄。
小時候,家裏很窮。上小學時連個像樣的書包都沒有,只用一個破舊的大塑膠袋裝著有限的兩本書與兩本作業簿。一支鉛筆削了再削,幾乎無法用手握住寫字了還不能丟掉,更不用說買一本小人書看了。所以,每當看見個別小夥伴在神秘兮兮地看一本小人書的時候,我是多麼的羡慕啊。我總是在旁邊癡癡的史雲遜收費站著,好希望天上掉下一塊餡餅,好希望那個看小人書的同學看完後能夠給我看一下。可是我卻偏偏看不到,因為能買小人書的都是當時家庭條件較充裕的人的子弟,是不會跟我們這些窮孩子在一起的。
記得有一次,父親破天荒地帶我到街上走。來到一家書店裏,我就被裏面很多很多的書所吸引,再也不願離開了。我知道,那就是我幼小心靈中神聖的殿堂。書店裏那些小人書讓我愛不釋手。我挑了又挑,最後挑了一本《大鬧天宮》,然後把頭轉向父親,用那祈求的眼神盼望他能答應買下,而心裏則惶恐不安,一點底都沒有。因為,我已有太多的要求父親沒有答應了。

這一次父親竟然沒有拒絕。我好高興,一向嚴厲的父親在我的心底突然變得和藹可親,善解人意了。在很長的時間裏,白天,我把《大鬧天宮》小心翼翼地與書放在一起,與眾多的小朋友一起觀賞;晚上,我把它放在枕邊,生怕在我不小心時,小人書就像孫悟空的筋斗般飛走了……

上初中時,我在學校住宿。那時的學校生活是這樣的:米糧自帶,學校給你蒸飯,一個青菜只收一毛錢(沒有肉的)。父親從一個月的微薄工資裏擠出八塊錢作為我一個月的生活費。我當時高興得不得了,細算了一下,每個星期可得二元的生活費已經是很奢侈的了。一個星期也就五天上課,早上啃自家帶去的蘿蔔幹,中餐和晚飯來個青菜什麼的共計兩毛錢,一個星期下來我可節約一元錢。我就這樣用我節餘的很多個一元錢買了許多的書。當然,那時的書很便宜,一塊錢幾乎可以買兩本很厚的書了。從初中開始,我才接觸到了那些有名的安徒生童話及更多的小人書。以現在的眼光看,那是很可悲的。可是,在以前,我還算是幸運的呢。

念高中時,隨著年齡的增長,我開始了對人生的思索,對書的要求也就不同了,更加廣泛地閱讀各類書籍。由於母親已找到活幹——編織塑膠袋,所以家庭經濟略有好轉。可是,那是件很辛苦的工作,我不忍心母親為了我和妹妹日夜操勞。於是我不再住校。我騙父母親說學校由於宿舍緊張,規定十公里以內的學生一律不能住宿。所以,上午放學後我就以下午是自習課或體育課為由,踩單車急忙的趕回家去,整整一個下午至晚上八點幫媽媽幹活。在我的努力下,同樣的活別人要二十天才幹完,而我們只用了七天就忙完了。因而,我也就有錢買書了。我有空就往書店跑,在那兒我如饑似渴地看著各種各樣的書,我甚至幻想到將來作為一名書店的員工該多好,看書就不用花錢了。父母對我買書也是積極支持的,他們都希望我好好學習,將來考上大學,完成他們的一樁心事。

我喜歡文學。從高一時起老師發下來的語文課本我在三個星期內就看完了。然後我就開始閱讀大量的課外書,有時連上語文課我也沒認真地聽講。高中時的同學很友好,他們不小氣,只要你開口借書,正常情況下都會把書借給你。況且我借書比別人有優點:一是看書快。曾記得厚厚的金庸武俠小說《書劍恩仇錄》我兩天就看完了;二是書在我手裏絕對完整無損。所以,同學們都很願意把書借給我。我不知道怎樣去讀好語文科,我只知道,每次語文考試我都不用復習,也不知道如何復習,可每次考試結果我都是中上水平。

那時興起了一股“瓊瑤熱”,可是我只看了她的兩部小說,就知道那不適合我,不是我的環境裏所擁有的東西,那只是給公子小姐們看的。
冥冥之中自有定數,好像我知道將來的書會變得很貴似的,高中時我就買了一些我現在看還覺得很吃力的書——詩經、楚辭、左傳、史記、文心雕龍等,這些書現在的價錢是以前的十多倍,我不知為什麼會漲得如此之快!
就在我高中畢業那年,父親告訴我一個好消息讓我選擇。他說單位要招工考試,考試科目是語文、數學和政治,問我是要考大學呢還是去參加招工考。我一聽暗喜,因為這三科是我的強項,我最怕的英語竟然不用考。參加考試的都是父親國營單位系統內的幹部子弟,有兩個人還在縣重點中學讀書,與我一樣也放棄了參加高考。當時參加考試的牛欄牌奶粉有二十多人,可招工名額只有兩個,因而每位家長都認為肯定是重點中學的兩個人會被錄取。唯獨我不信這個邪,我堅信自己的實力。語文我不去管它,政治呢我從頭到尾把有關的書看了三遍也把它丟開,然後專攻數學。結果我居然考了第二名,因而被錄取。能夠取得好成績的原因只有一個,我的語文卷比第一名還高出十多分,其餘兩科與第三名不分上下。那時最高興的要數父母親了。我也同樣非常高興,因為我可以為家分憂了,母親再也不用那麼辛苦了。

如果說以前看書還是為了應付考試的話,那麼參加工作後看書就純屬個人喜好了。可是我的愛好也太廣泛了。文學方面的、醫藥學方面的、武術養身方面的,甚至連陰陽卜卦方面的書我都無所不覽。我研究散打,習過太極,練了氣功,甚至打通了任督二脈;我看了針灸,用針紮過自己;我懂得起卦,算一算自己的運氣然後一笑了之……所有這些都是我在書本上學的,儘管不精,可是對於豐富我的生活,增長我的見識實在大有好處。
我與許多同事還報名參加了漢語言文學專業的自學考試。可能是他們已經習慣了山水之樂吧,都半途而廢了。唯獨我能持之以恆,讀得瀟灑自在,讀得興趣盎然,兩年多後我就輕鬆畢業了。

無論我到了哪里,我最熟悉的必然是書店,書店裏的人幾乎都成了我的朋友。他們都對我說,有空就來看吧,不用買。可是我知道,書有兩種,一種是閱而不藏,另一種是閱之藏之,一般的人又怎能明白?久而久之,我養成了一個習慣,那就是入書店我從不空手回。朋友也知道了我的習慣,但他們從不笑話我。因為,他們知道,我不吸煙,不喝酒,把節省的煙酒錢都花在買書上了。
如今的我書可謂多,無論你是個怎樣性格的人,也應該可以從書櫃上找到你所喜歡的書。歷史人文、醫蔔算命、武術氣功、古代經典、詩詞戲曲、寓言童話、小說散文、法律法規以及一些其他方面的工具書等。

有人向我借書時,我會十分高興。但我也絕不忘記再三叮囑借書人一定要把書保管好。我看書十分專心,把書端正地放於桌上,輕輕的翻看,休息時用書簽作標誌,決不隨意把書的某頁弄褶。在我的眼裏,那些書都是我的寶貝,都是有生命的東西,都是我不可或缺的知心朋友,都是我心血的積累和財富。我又怎麼能捨棄呢?

我常把不同時期買的書翻出來,然後仔細地一頁頁地慢慢地翻看,讓記憶猶新的昨天在腦海裏再一次回想。我偶爾也會翻看那些藏得很隱密的小人書,那珍藏著童年的幻想與快樂的圖畫,每一次都讓我百感交集,想起童年艱辛的舊事,那久違的心酸,隨著淚水在不知不覺中盈盈滿眶……
許多人把看書當作是一種消遣,可我不是。我把看書當作是一種享受,當作是一種愉悅的濕疹心情流露。我常在一首小詩小詞裏流連忘返,仔細咀嚼那清麗而深邃的意境。我常常躲進老子的《道德經》裏,想像一下如何才能做到“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,以其不自生,故能長生……”

日常工作中,當綺麗的理想都一次次破滅的時候,當展現我才華的棱角都被無情的風雨侵蝕殆盡的時候,我還知道,看書是我唯一的不能被剝奪的真實夢想。

書是歷史的記載,更是人生的記載。書,告訴我忍耐,告訴我真相,告訴我七彩的人生;書,給予我樸實,給予我善良,給予我無窮的樂趣。我珍惜我的書就像珍惜我的生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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